寂静,鸦雀无声,众人都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姜若兰,都怀疑自己是听错,姜若兰说的可是成国主帅?
“成……成国此次大军的主帅?”李随风惊讶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,想要望见那盒子里的人头。
“正是主帅宋秉的人头。”姜若兰面无表情,再次重复道。
“好!”李随风颇为激动地拍着手,“这一次梁关将士立下如此大功,一定要……”
“皇上且慢!”李承忠极为放肆地打断了李随风的话语,指着那盒子,“你说这是成国主帅就是成国主帅了?你是把我们当成白痴,还是把成国的十万大军当成孩童?堂堂主帅,被千军万马层层保护,会让你轻易夺取性命?”
众大人纷纷点头,梁国实力本就弱于成国,梁关只有三万人,而成国大军有十万,光是人数上就有压倒性的优势,姜若兰即便把三万人全部填进去,也不可能摸到对方的中军大营,难不成这位主帅还亲自爬梯攻城?即便真是如此,时间节点上也不对,成国 军队的行军速度不可能有这么快,所有的一切都对不上,如此看来,姜若兰若是为了领功而随意杀了个人来冒充,那便是欺君罔上,毕竟,谁也没有见过宋秉的真面目。
“看来王爷经常做这样的事情,所以以为别人都与你一样呢。”姜若兰不卑不亢地讥讽道。
“大胆,放肆,你敢如此与王爷说话?!”
“把这个女人拖下去仗杀!”
“让她死太过便宜,不如冲为官妓,煞煞她的傲气。”
“你们太过放肆了,这里是朝堂,不是你们聚会的酒楼!”李承东怒视着这些七嘴八舌的大臣,指责道。
随即李承东转头望向姜若兰,询问道:“不过谷王说得有理,你又如何证明这便是成国主帅呢?”
姜若兰注视着李承东,面无表情,然后才继续向李随风道: “除了这位主帅的人头之外,微臣还有其他贺礼送给陛下。”
“哦?是什么?”
“成国此次出征的十万大军,已被我梁关将士尽数破去,初步统计,杀敌四万余,俘虏成兵五万,流窜逃走者无法估算,缴获辎重无数,这场战事,已经完全结束。”
再一次的寂静,这一回,众人甚至屏住了呼吸,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,就连几位傲慢的王爷也在此刻沉默了下来。
姜若兰的半边嘴角,缓缓带起一抹弧度,似乎等的就是众人如此反应,这才好痛快地伸出手来,狠狠地打他们的耳光。
李随风坐在龙椅上,深吸几口气,然后在众人眼中,缓缓走下龙椅,来到姜若兰身前,郑重地将姜若兰从地上扶起,询问道:“那,梁国损失如何?”
“因为一些意外,我军损伤百余人,本来按照计划,伤亡会更少,只怪微臣略有失策。”姜若兰如实回答。
其后,李随风又询问了一些细节问题,姜若兰对答如流,并且呈上了成国主帅宋秉的佩剑以及帅旗,这下,众人再也无话可说,只觉得背脊之上冷汗直冒,先前李随风的感受也让他们体验了一回。
李随风笑了起来,在大堂上,只有他一个人的笑声,这份礼物,对于他而言太过重要,即便自己只登基了不足一月,可是这场战事就是发生在他登基之后,这场前无古人的大捷只会记入他的本纪,是属于他在位时期的辉煌政绩。
他这一回是充满了底气,也不顾君臣之礼,男女有别,拉着姜若兰的手腕,兴奋不已道:“好好好,三千人灭了十万人!这绝对是扬我大梁国威,朕要论功行赏,朕要封大梁第一个女将军!”
此话一出,立刻引起众人惊愕,且不说礼法不允,若是让别国知道,还以为大梁没有男人可以打仗,只能靠女人支持。
当即穆鸿儒便跪倒在地,痛哭流涕道:“陛下,万万不可呀!”
“有何不可?这可是不世之功!”李随风怒视着这个满口礼仪道德的礼部尚书,先前几名王爷对自己各种逼迫,他倒是装聋作哑,对姜若兰却屡次三番地提出反对,如此为官,让李随风怎能不怒?
“陛下,这有违礼制,请陛下三思。”
“陛下三思!”众大臣也不去争论姜若兰是否有功,但是反对册封倒是出奇地一致。
“放肆。”李随风拉着姜若兰,走到十大将军跟前,质问道:“王将军,请问你击败过成国大军吗?”
王将军一脸尴尬道:“启禀陛下,并没有,但主要是因为……”
李随风却并没有理会他,继续走到下一名十大将军之一面前,质问道:“谢将军,请问你取下过敌国主帅的项上人头吗?”
谢将军眉头紧蹙,回答道:“没有。”
李随风接着走到下一个将军面前,继续指纹道:“何将军呢,你有用三千人击败十万人吗?”
“夏侯将军可有俘虏过敌国五万兵马?”
“洪将军呢?尤将军呢……”
李随风最后又将姜若兰拉回大殿正前方,厉声道:“你们都没有,她却做到了,凭什么不给她该有的将位?!”
“陛下息怒,陛下三思。”众人虽然知道姜若兰的确在此次建了不世之功,但是根深蒂固的儒家礼制让他们坚持固执,绝不让步。
“陛下看否容老臣说一句?”先前始终保持沉默的丞相傅渊上前一步。
李随风看着这个在怀帝时代便已经身居高位的三朝老臣,论威望朝中无人能比,论资格无人与之并肩,论能力后来者皆望其项背,唯一让李随风心寒的,是这位重臣也同许多大臣一样,在面对四王逼迫时,保持沉默,或许在傅渊眼中,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只图享乐,毫无大志的庸主而已。
“丞相请说。”
“姜姑娘的确居功至伟,该赏,然而诸位大臣的顾虑也有道理,礼制乃是千年传承,若是破坏,怕是众人不服,更别说可能会遭到他国构陷。”傅渊虽然白发苍苍,但是看上去精神抖擞,老当益壮,“所以,赏仍是要赏,只不过是考虑怎么赏。”
“说到底,你也反对是吗?”李随风忍无可忍,自己身为皇帝,被逼迫威胁,被忽视小看,就连此刻自己身后站在三万将士,也一样没有话语权,他怎能不怒?
就在李随风即将发飙之际,被他拉着的姜若兰却缓缓挣开他的手掌,单膝下跪道:“陛下,微臣觉得丞相大人所言有理,不如把这份赏赐给梁关将士,陛下觉得可行否?”
“可是,如此不是太过委屈你了?”李随风知道姜若兰不想让自己与文武百官作对,为难道。
“这场胜利本非微臣一人所为,赏赐梁关将士无可厚非。”姜若兰决然道,“梁关靠近戈壁,常年风沙,守关将士衣袍烂了也只能一补再补,不如陛下给他们一人一件新衣。”
“如此甚好,恰好临近新年,赠衣袍之寓意颇深。”傅渊赞同地点点头道。
李随风眉头紧蹙,缓缓坐回龙椅,然后道:“就依你们,赏梁关将士一人一件新衣,另外新年给所有人增加酒肉,饷银也决不能有一点克扣,此事就交由户部,丞相负责监督,若有人胆敢从此事中获利,立斩不赦,梁关守将姜守义此次也是指挥得当,特封吴亭侯,按制赏布匹银两,就这样吧,朕累了,若是无事便退朝。”
前些日子是李随风巴不得赶紧下朝,到了今日,风水轮流转,是这群朝臣盼望着赶快退朝,免得那姜若兰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事来,当即下跪高呼:“陛下圣明,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……
朝堂之外,众大臣各自低头离开皇宫,几名王爷和将军的存在,让文武百官之间的气氛都变得尤为紧张,害怕的不只是他们的权势,还有他们驻扎在城外的数千藩兵。
按照梁国制度,王爷出行是可以领一定的亲兵以做保护安全之用,只要不超出一定的数量,就不会追究罪责,但是当出现重大事件,如皇上驾崩,一众王爷自然要入都,于是就出现了城外驻扎了各地藩兵的情况。
加之还有支持拥护王爷们的各地将领,这对于刚刚登基的皇帝来说,的确是十足的威慑,惹也不敢惹,赶又赶不走,皇帝尚且如此,那些大臣自然更不敢招惹。
不过今日姜若兰的出现,却狠狠地打了几位王爷的耳光,即便姜若兰一人一骑,不带一兵一卒,却比几千兵马更具威慑。
走在前头的穆鸿儒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带着银制面具的姜若兰,姜若兰也察觉到穆鸿儒的目光,立刻露出喜悦的神情,开口道:“穆大人,看来你是真的想念我了,是不是有很多话想与我讲?”
穆鸿儒眉头紧蹙,冷哼一声,脚步加快,甩袖离去,姜若兰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,周围的大臣也对她唯恐避之不及。
不过丞相傅渊却没有,他反而是主动上前与姜若兰搭话:“没能替你说话,你不会怪我吧?”
姜若兰也算是个离经叛道之人,别人越是对她看不上,她便是不把他人放在眼中,哪怕是朝中大臣,不过,像丞相傅渊这样的人,最起码的礼仪还是要有,至少他在朝堂上站在中立角度,给皇上、大臣、姜若兰各自台阶下,也不愧是屹立不倒的三朝元老。
“丞相大人言重了,我还要替梁关的将士谢过丞相呢。”姜若兰拱手道。
“谢我做什么,这是你们应得的,你也别太责怪穆大人,他对于礼仪制度尤为看重,说到底还是因为你的女儿身。”傅渊轻叹一声,他长得慈眉善目,白发苍苍,总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。
“丞相大人也算是看着姜若兰长大的,姜若兰记仇可不是一天两天的,不过,大是大非我还是分得清,我也不过是言语上对穆大人讥讽一番,只要他不伤害我的亲人朋友,我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。”姜若兰随意道。
“也是,从小你就像个男孩子,我与你祖父怎么说也算是至交好友,当年没有他,也就没有现在的大梁,可惜他已撒手人寰,空留我一人守着这江山。”傅渊感叹道。
“能得丞相大人这样的知己,爷爷也会十分开心的。”姜若兰微笑道。
“最近有点想念他了, 许是老了,该想着把江山交给你们这帮年轻人打理了。”傅渊继续道。
“丞相大人明明是老当益壮,再做个二十年丞相也不在话下。”
傅渊笑眯眯地道:“都学会溜须拍马了,这可不是好事情。”
“那丞相大人听着舒服吗?”姜若兰却反问道。
“听着倒是挺舒服的。”傅渊哈哈一笑,走到宫门外的马车前,“行了,我也要走了,你在都城多待一阵子,边境的日子不好过,有空来我府上坐坐。”
“一定,丞相大人慢走。”
姜若兰注视着远去的马车,周围的大臣也已纷纷离去,宫门之外,只有她与那些面容冰冷的皇城侍卫。
一名宦官脚步匆匆地走出宫外,向着姜若兰行过一礼,低声道:“姜姑娘,皇上召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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