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是……是……你……为何这样?"
阿幕保持着跪趴的姿势,地上很冷,她的额头却满是汗水,浑身仿佛被一波一波的烈火烧过,只觉得下一刻骨头都要化为灰烬。
阿幕的眼睛是红色的,盯着面前一双黑色银线绣金龙的靴子,鞋头各镶嵌一枚龙眼大的夜明珠,着实华贵无双。
坐在床上的人正是李天麒,一该刚才的平和宽容,只听他哼了一声,"你以为是谁?公子?哼……那是个什么东西?"
“总之是比不上我的。”足尖抬起阿幕的下巴,似乎很满意她中毒后任意摆布的状况,微微一笑,"不过,师太等下就会知道我要做什么?"
"来人。"
屋子被人打开,走在最前面的是七八个个婆子,后面跟着几个手拿托盘的小婢走进来,几人都跪在地上行礼。
"奴婢参见皇上,皇上洪福齐天,万岁吉祥。"
李天麒摆了摆手,说道:"平身罢,她刚中毒,你们喂师太吃点东西,那毒不够用,加点其他的。"
"是,皇上。"
阿幕被一个灰衣婆子按住,只见她一手用力按住她乱动的身体,一手死死地捏开她紧闭的嘴巴,立刻便有机灵的丫鬟端着托盘走上前半蹲下,手脚麻利强逼她灌下好几碗不知是药是汤的苦涩汁液。
"咳咳,呕——"阿幕咳得满脸通红,身体刚得自由,便立刻把手指伸进嘴里在喉咙处戳挠,意图把肚子里十有八九是毒的东西吐出来,"呕——呕——"
只是,无论阿幕怎么努力,吐出来的只有一些黄色的胃液,刚刚喝进去的东西仿佛早已经被吸收。
额头上的汗掉半闭着的眼睛里,有一种淡淡的刺痛感,此时此刻的阿幕旧毒未解,只是吐了一会儿便消耗了巨大的体力,浑身仿佛散架般,只能软软地爬在地上动也动不了。
"皇上你让人给我喝的这是什么……什么东西?"
"呵呵——不要着急,师太你一会就知道了。"
"皇上,你为什么这样……你要做什么?"
皇帝蹲下身,笑着伸出秀美葱白的手指将黏在阿幕脸上的发丝一根一根别到耳后,冰凉的指尖温柔地滑过她的脸,眼睛对上她的,眼底却有森森地寒意。
"第一个原因,是因为你昨日居然敢威胁朕,朕乃天之骄子,向来受万人敬仰,如何咽的下被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威逼这口气,如今你中了毒,朕自然要让你吃一些苦头。"
"那……那……还有……"阿幕喘着气,挤出这几个意味不明的字。
不过,李天麒倒是明白阿幕的意思,手指勾起她的下巴,嘴角的笑容更深,道:"第二个原因便是因为你这张脸……"
阿幕被扶着走进内室的时候,几乎被两个婆媳掐着她胳膊的力量捏碎骨头,勉强抬起眼睛看了一眼,便看到两人突出的太阳穴和眼中闪烁的精光,一看就是内功修炼得极为高深。
"你……你们是谁?怎么在桃花庵中……"脚在茶几腿上拌了一下,阿幕声音有些喘,心中得惊讶却没有减少半分,"我为何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些人?"
这些人都冷着脸说话,只管拖着阿幕的身体往前走,阿幕便不再问,知道不久便会有分晓,还是省下力气。
不过,阿幕在桃花庵生活多年,从来不知道,一间厢房可以有这么多而复杂的内室。只是这些它们都不是皇帝要阿幕去的地方。
阿幕被拖着转最里面小房间,走到屏风后,一个青衣小婢走到最先的几人前面,伸手一把掀开挂在白色墙壁上山水画的右下角,细长的手指在以快到肉眼看不清楚的速度连续按了几下。
阿幕面前的一大块墙壁缓缓向左移动,却没有发出任何刺耳的摩擦声,屋子里无声无息,一个巨大圆形的洞口慢慢地出现在众人眼前。
早有人拿了火把进去,不一会就快速退出来,手中的火把已然不见,耳洞里却明亮至极,显然点燃了里面一些膏脂蜡烛类的照明物。
密宫修建在地下。阿幕只觉得下了无数的阶梯,然后从一间又一间宽阔高大的石室中穿梭而过,全凭有两位武功高深的人扶着她,否则早就支持不住全身瘫软在地上,最后她们终于到达一处装饰极尽豪华的石室。
眼前白色的雾气沉沉浮浮,朦朦胧胧,用白色大理石砌成的浴室,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拳头般大的夜明珠,如同湖泊一般宽广的池子四周有四座龙头石像,带着各色花瓣的水从里面缓缓流到池中,香气四溢。
阿幕被带到池边,脚踩在白色厚厚的波斯毯上,正看得入神,却被几人快速剥光身上的衣服扔下去,猝不及防之下,狼狈地呛了好几口水,好不容易在水中稳住身体,却听到一声邪气地调笑。
"好一枝出水芙蓉,当真美不胜收。真没想到,皇兄大清早宣我前来,却是送我如此艳福消受。"
池上几个候着的丫鬟婆子立刻跪下,叩头行礼,齐声道:"颛王爷吉祥,奴婢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。"
李天轩眼睛盯着池内,随意摆摆手,吩咐道:"你们且下去吧,本王有事再吩咐你们。"
"是,王爷,奴婢告退。"
阿幕把脖子以下的身体沉在水中,只露一张脸在水上,双眼平静地对上颛王邪气的眼睛,淡淡地说道:"颛王爷贫尼是出家人,咳咳……请自重。"
"出家人?"李天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,只管自顾自解开腰带,眼睛斜着看向阿幕,黑色眸子中说不清的放浪形骸,"只要你有一张沉鱼落雁之貌,便是罪过。更何况你有与明珠公主相似的容颜,别说你是出家人,就算是死人男人也不会放过。"
李天轩皇上唯一的弟弟,先皇本来有七子,只是夺嫡斗争中,最后只剩下这对同父同母的兄弟存于世间。
世间传颛王之所以能在其兄登基之后,保住性命,一是因为两人血脉相连同胞兄弟,二便是因为他好色如命,活生生的是一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例子。当然,对于这么省心的弟弟,皇帝自然是宠爱有加,天下美人只要颛王看上的,无论用什么卑鄙龌龊的手段,皇帝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只不过,凭颛王的英俊风流的样貌和权势富贵,多年与不计其数良家或者不三不四女人勾搭的历史来看,踢到铁板的次数可谓少之又少。
"美人,你放心,既然皇兄将你赐给了我,本王便会好好疼你。"
赐给李天轩这个穿开裆裤她都见过的小屁孩?不由得心中冷哼——李天麒又在玩什么花样?
阿幕不只是一块铁板,而且是一块钉满了钉子的铁板,即使她身中剧毒,即使她脖颈已经结痂的刀口突然之间不知为何撕裂,即使她觉得体内的热气和这池水很不对劲。
"颛王爷说笑了。贫尼此生早已经皈依我佛,不属于天地和任何人,我不是物品,没有人有权利将我送作他人的玩物。"
"是吗?"李天轩身着单薄的青衣踏入水中,眉毛一挑,走到阿幕面前,抚上她的脸,"那我倒要看看师太你要如何为自己做主?"
阿幕微微一笑,道:"请王爷看水中。"
"虽然这池水幽暗,但是自幼学武之人耳聪目明异于常人。本王倒是不完全不介意看到如花般的人玉体,你确定要让本王低头?"
阿幕点点头,不说话。
李天轩挑眉,眯起眼睛,舔舔嘴唇,嘿嘿笑做一副的浪荡模样道:"既然美人执意如此,那本王就不客气了。"
"颛王自便。"阿幕眼睛一闭,神色一凛,垂在身侧的双手立在胸前结出奇怪的手印,口中念念有词,突然声音大涨喝道:"出来!"
李天轩身旁池水突然沸腾起来,像是谁在下面加了一个大炉子碳一般,池底同样滚烫无比。
"臭女人,你搞什么鬼?"李天轩惊呼一声,只觉得皮肤仿佛烧焦般疼痛,立刻后退一步,左足下却不知道踩到什么滑不溜球的物事上面,冰凉过后脚心剧痛,瞬间整个左腿变得毫无知觉,"你在干什么?"
李天轩不由得心中一急,看到阿幕双手结成的奇怪手印,直觉是面前的人搞得鬼,慌乱之下,右腿和两只胳膊乱挥朝阿幕抓来。
"给本王停下!"
要看李天轩的手就要碰到阿幕的肩膀,突然好几十条绿色蛇般的动物凌空而起,头对着颛王的裸露在外的脸和上半身,张口迅速扑过去。
李天轩即使深吸一口气,向后仰去,整个人埋在水中,这才避开被携带一扑之力的蛇的撕咬。虽然避免了毁容,但是,李天轩真正也没有好过多少,因为水下不知什么东西是不是咬他一口,他的下半身已经麻木到无法动的程度。
"停……停手……"李天轩小心翼翼地露出半个脑袋,声音虚弱,眼神恨恨地看向阿幕,"不让碰就不让碰,何必动粗。本王今日总算见识了什么是蛇蝎美人,什么叫做面若桃花,心似蛇蝎,你现在就算求本王碰,本王还怕消化不了。"
"那王爷还不快走!否则,颛王尽可以试一试贫尼更厉害的手段。"
"本王又不是喜欢被咬……本王要是腿能动弹,早就走了还用的着你提醒。"李天轩到底是从来没有受过气的人,此时此刻气的眼都微微发红,嘴里嘟嘟囔囔“不过你这么暴力倒是像我明珠姐姐,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……”
阿幕觉得他有些孩童般可爱,不由笑道:"王爷叫人进来把您抬出去,然后去找……找我师妹明了,她自会为你解毒……"
"你……走吧……"
"来人!"
阿幕停下手,看着颛王慢吞吞地从水中浮起来,心中一急,喉咙里强压的血气再也压制不住,便手捂着胸口哇的一口大声吐出来,那是因为刚才强行用功,体内毒再也压制不住侵入心脏血脉之中。
"你……你别过来——"
"啊——"
阿幕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面朝的颛王倒下,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皮肤像是被人用薄薄的刀片一层层刮去,痛得不省人事,闭眼之前只看到颛王慌张担忧的双眼。
昏昏沉沉间,眼皮仿佛被人用针线缝了十七八针,无论如何也无法睁开。她能感觉到自己此时此刻正躺在一处温暖宽厚的胸膛上,耳边是熟悉的心跳频率,唇瓣的碰触到两片柔软,舌头每尝到一丝香甜清凉的液体,身体的热度便下降一分。
"了断,你要好起来,很快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。"喃喃自语,手指抚摸她的眼睛,焦急中充满坚定的温柔,"了断,不要睡,快快醒来,知道吗,我在等你——"
这声音……这声音是……
阿幕辗转反侧,额头上的冷汗漱漱而下——"了断,听话,不要睡,不要害怕,乖,我们还要在桃花树下喝茶谈天——"
胸膛中仿佛有一股热流进入心房,不知是爱是恨,阿幕想要清醒,眼睛却死活睁不开,可是……可是,她只想看他一眼,一眼就好……
"你该醒来了——"
"公子——"阿幕惊叫着醒来,对上一双阴测测的眼睛,她同样发现,她全身除了脸,浑身上下缠满厚厚的白色绷带,包括她的十根手指和脚趾。
"公子是谁?你的情人?"李天麒微微一笑,放下手中的药碗,嘴角还带着刚才嘴对嘴喂药残留的一滴药汁,语气誓在必得,"不管他是谁,我的明珠公主只会属于我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