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望春和江婉分户另过,江家上下瞬间就传了个遍,有人同情有人讥笑,两姐弟毫不在意,没了人管束,这种感觉实在太好。
崔玉涵这个新二嫂给钱之事,也上丫鬟婆子们给传了出去。
江望楼十分不高兴,回到自己的小院一直黑着脸。崔玉涵把丫鬟们都打发了,只笑嘻嘻说了一句话:“以后你是打算一起过,还是分家过?”
“这。”
江望楼怎么说也是个举人,脑子也不笨,转念之间便想明白了其中关节。
合在一起过哪里有分家单过自在,以后自己便是要出仕的,看看大哥两口子,一准不会放过这个机会,更别说二房了,一定会死皮赖脸的贴上来。到时候有了这两拖油瓶,还不得腻歪死。
“可是,这和小四和婉丫头有何关系?”
崔玉涵一点他的脑袋道:“咱们如何提分家?还不得有机会了,让小四闹上一闹,这才好办么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江望春恍然大悟,笑道:“娘子高见。”
同样的事也在二房过了一遍,过却是张氏训夫。
江守正埋怨张氏眼皮子浅,一个上工就把自家卖了,日后办事自己还不是静等着吃亏,连个拉拢反对的人都没有了。
张氏母老虎发威,好一顿训斥,你懂个屁。
“阁儿进了铺子,有你帮衬着,不说能夺过来,总能拿捏一下查清楚家底吧。阁儿姝儿办事,那彩礼嫁妆大房总不能再说公中钱紧,靠自家补贴了吧。再说进了铺子那油水能少得了?”
江守正想了想,倒是这个理。张氏又道:“还有就算是日后闹分家,有了把柄在手咱也不能吃亏不是。”
“分家?不行,绝对不能分家。”
江守正终于找着理了,说道:“说你眼皮子浅你还真是,望楼娶了玉涵,有老崔家帮衬那出仕不是轻而易举,分家?姥姥,他们发达也不能把咱们抛下,我还指望着捐个官做一做呢,哪能这么便宜了他。”
张氏琢磨片刻,笑道:“对对,家不能分,户都不能分。”
两口子头碰头,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起来。
当天江望春便买来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庆祝,江婉虽然心疼可也真是馋了,两人大吃二喝一通。江望春拍着桌子吹牛,说是以后天天要吃肉。
江婉白了他一眼,明确告诉他,只此一回,这一百两不能动,防备着以后应急。江望春好悬没把自己还有二百两说出来,连呼侥幸。
后晌,江望阁来找,两天没见这家伙居然憔悴了不少,江望春大为惊奇,忙问何故。
江望阁叹息一声道:“唉,别提了,那日你走以后,我就不顺,押啥啥输。又借了一百两想翻本,没成想又输了,唉,倒霉到家了。后来亮出我爹的牌面人才放我走,兄弟啊,哥哥受了奇耻大辱了。”
江望阁说道最后哭的泣不成声,却不见江望春有动静,只得抹了把眼泪道:“他们把我绑在高台上,和那些妇人一起跳,丢人丢大发了。”
江望阁哭归哭,眼角还不断偷瞧江望春的神色,却见他双眼呆滞,神色木然,不由得叫道:“兄弟,兄弟,这是又糊涂了?”
江婉在旁边没好气的说道:“四弟可不能和你去了,如今分了户生计还没着落,三哥你还是自去吧。”
江婉分了户连说话都有了底气,江望阁啊了两声,又看江望春这呆傻的模样,只叹倒霉,看来今儿个是捞不到什么好处了,可惜啊,怎么二嫂子对他这么好,又给一笔钱,怎么就不给我呢,我就不是兄弟了,我就过得如意了?
待了半响,江望春就是没有好转的迹象,江望阁无奈只得走了,临走还问了句,明儿个给二哥他们送行,你来不来。
江望春差点脱口而出,还是江婉反应快,急说明儿一定去,这才把这倒霉东西送走。
“呼,终于走了,哼,指定是听说二嫂给钱了,想搭伙去赌。”
“以后少和他来往,指定把你带坏了。”
江望春一个翻身站起,笑道:“姐,明儿二哥他们就回门了,不如咱们出去买点礼物。”
“也好,二嫂对咱们不错,怎么也得有些心意才是。”
拿出小匣子来,里面有江望春上交的五两,还有六两月例和那一百两银票、一个银镯子和两个玉戒指,还有胡大赔的二十两,这就是全部家当了。算起来也不少了,差不多有二百多两,比较起来也是个中等人家了。
江婉想了想,将月例取了,剩下的又放了回去。
“姐,六两啊,真大方。”
江望春嬉笑一声,江婉白了他一眼道:“这我都觉得少了,人家可是给了一百的,不过咱也不用充大方,这六两怎么也能买些有趣的好东西,二嫂大户人家出身,买贵的反倒让她小瞧。”
“嗯,是这个理。”
江望春哈哈一笑,姐弟俩锁上门,出了大宅。两人先来到市集,今儿不是赶集的正日子,集上货郎不多,可就这样,也让江婉兴奋连连。
她常年待在府里干活,自己又没钱,一年也不见得出来一回,这一下彻底放飞,看见那个都好,可又取舍不下。
转了一圈,江望春道:“姐,咱还是进城吧。”
“城里是不是太贵了?”
“可东西也好啊。”
江婉点点头,两人返身进城,路过铁匠铺,那老铁匠瞅见江望春连忙叫唤,江望春只当不是叫自己,拉着江婉就跑。
一进城,好家伙,个个铺子琳琅满目,江婉更看花了眼,转来转去,转到天色擦黑,城门快关了,这才选中一个银制的十二生肖,个头不大肚子里也是空的,但胜在做工精细,惟妙惟肖,一共重四两三钱,加上手艺要了五两八钱。
江婉咬牙买下,小心包了,还剩的二钱银子,便想再买些布头,一来可以做小衣,二来可以纳鞋底。家里还有一匹布,过两天江望春找活干,正好整一身新衣裳去。
江望春劝赶紧走,不然城门一关就得住店了。
一说花钱的事,江婉便极为上心,花钱住店那多亏啊,赶紧走吧。其实江家在城里也是有宅子的,不过他俩谁也没提。
二人匆匆出城,等快到大院角门时,远远看见有人在门外来回踱步,听到有人来了,连忙躲进了附近的树后。
江望春老早就看见他了,不是别人,正是书生卞齐。
“姐,你先回,我方便方便。”
叫开门,把江婉先打发回去,江望春哼着小曲,来到大树跟前假装没看见,解开裤子就放水,卞齐诶呀一声,终究躲不过,还是跳了出来。
“江兄,是我。”
“嘿,早看见有人鬼鬼祟祟,原来是你啊。”
江望春抖了抖裤子,走出了树林,两人来到一处隐蔽地,江望春问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
卞齐脸上干笑,憋了半天才道:“我等你来着。”
“放屁。”
江望春抬手便要打,卞齐一缩脖子叫道:“别别,我说。”
原来,他这两日在四春坊时来运转,不仅把输的钱都赢回来了,还大赚一笔,心里实在忍不住便想来见一见江姝。
江望春点了点头,从后腰上把顶门棍抽了出来,抡起来就打。
“我让你不说实话,还大赚一笔,你当四春坊开善堂的么?”
卞齐一介书生,哪里躲的过,哎呀诶呀挨了两棍,终于吐露实情。原来四春坊的东家黄三爷给他免了旧债,还让他在坊中随便玩,输了记账,赢了便是他自己的。
而条件就是,秋下若是中了举人,那好,有人来投献土地,黄三爷要抽一半。名义上还是卞齐的,实则就是黄三爷的。
卞齐说完,江望春这才道:“早说不就结了,非得挨打才说实话。”
“江兄,江兄,我真的忍不了了,你带我进去,就见一面,见一面我就走。”
卞齐抓着江望春的衣袖,不住的哀求,江望春犯难了,不答应吧,怕他心生怨恨四处张扬,那二房能绕得了自己?可若是答应了,更糟糕,中间的谎话立马揭穿,一样饶不了自己。
“你上次怎么答应我的?”
“江兄。”卞齐眼圈一红,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凄凄然道:“我知道,要懂得放手,可可,江兄,我就是忍不住啊。”
说罢,卞齐呜呜哭了起来。
“看你那没出息的样。”
江望春叹息一声,将他拉起,拍了拍他的肩膀道:“大丈夫何患无妻,你考个举人回来,想娶谁不行。”
“不,我就要江姝。”
好么,卞齐是横下心来要追到底了,江望春心头火起,忒看不起他来,怎么能让他知难而退才好呢?想来想去,忽然想到一个人。
“我和你说实话吧。”
卞齐擦了擦眼泪,一脸希冀的看着他。
“我二嫂的弟弟,你见过了?”
卞齐想了想之后,点了点头。江望春又道:“你觉得他如何?”
卞齐摇头,江望春笑道:“人家出身青州崔氏嫡系,朝中做官的无数,自己长得又好又有钱,这次送亲过来可不仅仅是送亲的,你的明白?”
卞齐顺着一想,忽然叫道:“你是说,他来是和江姝见面的?”
“我说你是不是笨,大老远来了就为见面?人家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,实话告诉你,上次可不是我打的你,是他打的,你觉得你能抢过他去,再说,就算你抢过来了,夺妻之恨,你以后还想不想做官了,没了官做,你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?”
江望春一句话,让卞齐冷汗直流,忽然又道:“可是前两天我在四春坊,他还借我钱来着。”
“那你可就危险了,世家大族的手段,欲情故纵没听过?”
“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。”
卞齐直愣愣盯着前方,喃喃道:“我说怎么这么大方,出手就是一百两,那消息怎么也不值啊,原来是在这埋伏我呢。”
“什么消息?”
江望春追问,卞齐干啊了两声,只说是学业上的事,他哪里敢和江望春说这些,说给崔家那是不忍好人吃亏,可说给江家那就是自己傻了。
“你不说便罢,上次我打醒你,这次我点醒你,事不过三,没有第三次了,举成兄,你好自为之,莫要为了个女人误了卿卿性命。”
江望春说完,站起来拍拍屁股往角门而去,双瞳后视,只见卞齐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,摇摇晃晃往外走,口中连连叹息,脑袋不停的摇。
“哼,意志不坚,见了便宜就上,见了劫难就躲,还想甜言蜜语哄个媳妇,想的美,这可是古代,惹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。”
转念又高兴了起来,这回好了,二房的银子是到手了,哈哈。可刚回过神来,冷不丁就见前头杵着一个人影。
“二姐,不不,是你?”
对面那人从树后款款站了出来,一脸寒霜,冷冷道:“原来是你在中间搞鬼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你和这事有什么关系?”
江望春大吃一惊,面前的人居然是春兰,更离奇的是她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,难道卞齐和江姝是她撮合的?不可能啊。
“春兰姐,我没听错吧,你和这卞齐认识?”
“哼,谁认识他,我不过是..。”
春兰话说半截却不说了,扭头就走,江望春连忙追上。进了角门,趁四下无人,江望春忽然道:“莫不是你喜欢那卞齐吧,见心上人受委屈还得自己相助,这滋味可不好受啊。”
“闭嘴,胡说八道。”
春兰一声暴喝,扭头就跑,江望春吓了一大跳,春兰比他高着一头气势上先天就占优势,见是虚惊一场,江望春迷糊了。
春兰越跑越远,看那样子好像还捂着嘴。
唉,这卞齐有什么好的,人也不帅,还有些娘娘腔,江姝喜欢过他,春兰也暗恋他,想不明白,想不明白。忽然一拍脑袋,审美,这可是古代,人家就喜欢这种奶油腻歪的。
“原来如此啊,我起二更,战阵却无兵,大将拼头死,小鬼撵后行呀。”
江望春苦笑一声,唱着小曲回到小院,一进门便跑到水盆边照样子,灯火照耀之下,一副宽盘大脸浓眉大眼的家伙出现在盆中。
“你怎么了,快过来吃饭。”
江婉奇怪怎么回来就这幅德行。
“姐,你说我是不是长得太难看了。”
“咦,你是不是街上看见那个姑娘了,那儿的,长什么样?”
江婉这思路还真清奇,江望春苦笑一声道:“可惜啊,人家不喜欢我这样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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